文 楊睆翔, Shelley Yang
介紹Prado畫冊中收錄Hierontymus Bosch(1450~1516)的數張作品,乍看之下與中世紀畫家Brugel的部份畫作如出一轍,他們之間有許多的共同點,我想先說說最重要的一點,那就是兩者皆以文學性的主題作為整個畫作的背景,從 The Table of the Sevev Deadly Sins, The Hay Wagon,The Garden of Delights到Adoration of the Magi, 過去我讀的文學作品是文字敘述,相同的主題到了Bosch的畫筆下,搖身一變,似動似靜地呈現了這些片段的文學畫面,鮮明的視覺取代了文字的有限性。
試著模擬自己是Bosch的角色來看Bosch的畫,那Bosch 自身又是如何看待這一幕幕的畫面呢?他宛若一位逃兵似的,不動聲色,悄悄地登上臨近的小山坡,藏身在樹叢後偷窺著一幕幕輪替的歷史影像,帷幕中的人物是那麼全然地融入其中,幾乎看不到一個人物的眼神是朝向這位偷窺者,Bosch 的自我藏匿是為了躲避世俗紛爭,儘管世界動盪,Bosch 仍保有不為外界侵擾的平靜。
仔細瞧瞧故事中的小人物們,哪一個不是賣力地進行手邊的每一個舉動?在The Hay Wagon這幅三合一的大作中,戰士們全神貫注地肅殺敵人,婦女們腳踏實地地過活,兩袖清風的樂士們離群在山丘上沈浸在樂聲中,而神祇們是俗世的逃兵,立在高處遠觀人世的離亂承合,有哪處不是為生存而騷動著?有人搖旗吶喊,亦有人因戰亂嚇得魂飛魄散,這天地是個荒謬的組合,戰場上一個個冰冷軀體靜臥在黃土地上,等待一切紛擾早日結束。Bosch 似乎是習慣了分崩離析的世界,殘破的畫面亦或是安詳的畫面似乎是彈指即破,它們不斷地輪番上陣,小人物們還是在小小的舞台上搏力演出。這一切在神祇靜默的眼中終有落幕的一刻,唯有死亡與信仰可以拯救這些無止盡的苦痛。“個人”在Bosch或神祇看來是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,勝利,歡樂,喧囂,寧靜或呢喃,一切來自於人的聲音從遠處聽來是全然地靜默無聲。
Bosch和Brugel所描寫凡人共有的特色是“小”與“眾”,人類與人造的器皿充塞在大地上,使得自然景觀顯得狹小擁擠。在The Garden of Delights 這幅三合一畫作中最能察覺到肉體,器皿與群獸間的密度。這是一項血淋淋的控訴,人類以武器奴役著牛馬豬羊,同時甘心受縛於慾望而不自知,可憐的小人物們無止盡地浮沉在權力欲望的牽絆下,和畫作中周遭逍遙自在河畔邊飲水的鳥禽與群獸們形成極度的對比,真是佩服Bosch 的想像力,在這幅圖中如此生動地刻畫出黑暗與光明的gardens所擁有的不同的喜悅。在黑暗方的garden中交織的是攻掠與侵蝕的快感,群獸肆無忌憚地燒殺擄掠,整個世界是走了樣,是魔鬼所建築的王國,在其中,一切都活靈活現起來了,爭奪著勝利的火炬!
中古世紀令人聞之色變的首當黑死病與瘟疫,“死亡”成了最佳描寫主題,當時人們對病毒充斥的世界感到十分恐懼不安,一不小心活人就歸隊到骷髏的行列,Bosch和Brugel在這主題上著墨甚多,兩位大師皆大膽地推出形形色色的骷髏隊伍,數量之多足以壓倒在旁一息尚存的人。死亡的反面就是生,兩位大師對世態的描繪在Seven Deadly Sins 中俯拾皆是,“貪吃”這個論點下,Bosch筆下的人物看來特別腦滿肥腸,而Brugel筆下的人物輪廓來的較為突兀,線條也較為曲折,他慣於描繪中下階級飽受生活與工作蹂躪的樣貌,相較之下,Bosch在這點上就較為圓融,他揭示的真相是人活在俗世中享受淺薄的快樂。